广袤的东欧平原上,有一队穿着墨绿色军服且荷枪实弹的小队正行进在温带落叶阔叶林当中,沿着一条古老的小道进行。没人知道这条古道是何时由何人开辟的,就算从他们的记忆深处寻找,这条古道似乎就天然存在。
这支队伍的人数不多,大约只有二十多人,但是他们押送的犯人竟达到百人之多。犯人们三到五个为一组,被关押在木制囚笼里,他们的四肢被铁链捆绑,不得动弹。
这支队伍的目的地是遥远的西伯利亚平原。从波罗的海的圣彼得堡出发,途径莫斯科和叶卡捷琳娜堡,再之后就是一望无际却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了。以这支队伍前进的速度来看,恐怕要二十多天才能抵达。这意味着这些犯人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将被关押在这些无法动弹的移动牢房里,任由寒风去雕刻自己或年轻或苍老的脸庞。
当然了,即便是在俄罗斯,六月的风也不见得那么冷酷,反倒是说,还可以忍受。
从某种角度上说,他们不仅是囚犯,也是西伯利亚新的殖民者。
与此同时,在圣彼得堡的冬宫广场,有一个临时搭建起的行刑台,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被钉在十字架上,他的脖子沉重的垂挂着,脸上到处是血痕和淤青,但显然还活着。他衣衫褴褛,露出健壮而优美臂膀,但从满手的茧子来看,他似乎应该是是贫民出身。他的脸上长满了红棕色的胡渣,头发也乱糟糟的一片。从脸往下看,他的身上也满是已经结痂的疤痕,很难想象他之前经历了多么痛苦的刑罚。
而坐在行刑台上的,包括俄罗斯的首相,内务大臣,财政大臣,外交大臣,陆军元帅以及海军元帅,可谓是集齐了内阁的诸位重臣。
而被他们所拱卫在中心的,是一位身穿深红色礼裙,头戴优雅的天鹅帽的美丽少女,这一身装扮令她娇俏却又不失威严。少女看上去不到二十岁,但她娇美而不失威严的容颜却足以让整个欧洲的君王为之倾倒。
她便是全俄罗斯的女皇。是莫斯科,基辅,弗拉基米尔,诺夫哥罗德等公国的女皇及独裁者,塔提亚娜·彼得罗夫娜。
究竟是什么样的犯人,足以让女皇出动整个内阁和宫廷去目睹这场死刑的执行,非要亲眼看见他的死亡,非要要让全彼得堡的民众都以儆效尤?
好在,就在底下的民众们都在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位执行官走上了台前,站在这个中年男人的前面,现在就由他来为我们解答疑惑。
“愿光荣的上帝引领我们。”他开篇致辞,“正如大家所见到的,在这里我要宣布一个好消息,困扰全俄罗斯两年之久的罪魁祸首如今终于伏诛了。”他义愤填膺的说道,肢体语言也颇为生动,“在过去的两年里,他假借先皇之子之名,在各地发动叛乱。其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存粮不存,饿殍遍地,饥荒横行,令全俄罗斯的子民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而这一切的起因都只是一个弥天大谎!”
“整个冬宫的贵族和侍从都可以作证,先皇彼得确实育有有一子一女,但其子格里高利十五岁时因打猎夭折,先皇唯一的继承人就是我们伟大的塔提亚娜一世女皇陛下。而如今,竟有乡村野夫自称是已逝格里高利殿下,这不仅是对女皇陛下的大不敬,更是对不幸的格里高利殿下的亵渎!”
“而这个人渣却为一己私利,意图夺取俄罗斯皇位。但我主乃是受上帝之命统治俄罗斯,在上帝的祝福下,他们的阴谋终究不能得逞!”
执行官说完,台下冷漠的群众却毫无反应。他赶紧用眼神示意自己潜伏在民众中的暗探,暗探们赶紧拍手称好。起初人群中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掌声,但很快,受到鼓舞的人们纷纷自觉的鼓起掌来,庆祝这一伟大的时刻。
见气氛终于到位后,执行官骄傲而自信的转过身去,抬起这个中年男人的下巴,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的说道,“还敢冒充格里高利殿下,你也配?”
男人似乎是被这句话受了刺激,他睁开眼睛,湛蓝色的瞳孔似有什么东西要脱缰而出,“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是谁!”
他努力发出声音,想要让所有人听到,但终因身体因为拷打而太过虚弱,根本发不出什么像样的动静,在台下的民众看来,这不过是在呜呜的叫唤,苟延残喘罢了。
“真正的格里高利殿下早就死了,尸骸是我亲眼见到的,尸骨也是我亲眼见证埋在皇家墓地的,而你不过是个冒牌货而已。”
“不……不……”男人绝望得怒吼着,“我不是冒牌货,我就是货真价实的格里高利,先皇彼得的长子。”
“死到临头,还贼心不死。你的这些话就留给上帝说去吧,如果他承认你,肯定会让你死而复生,届时你就是名正言顺的俄罗斯沙皇了。”
说到后面,执行官也被自己说的笑话笑出了声。他懒得再跟这个冒牌货废话,他甩甩手,便有两个壮汉过来,解开男人身上的绳索,从十字架上拖拽下来。
“不,我就是货真价实的格里高利!”这个男人爆发出了全身最后的力量,终于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他的呐喊,“皇位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打猎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死,那具尸体根本不是我!是你,是你!”
他转头死死的盯着塔提亚娜,眼中布满血丝,咬牙切齿仿佛要崩裂,“是你,是你将我关进了最底层的牢狱里,让我终年不见天日!”
“胡说!”女皇身边的内务大臣忍不住站起来辩解,以正视听,“你十五岁的时候陛下还只有十岁,怎么可能策划针对你的阴谋?格里高利殿下的下葬,整个宫廷的人都有见证,千真万确不容置疑。再说你说你被关进大牢,那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我看你是在痴心妄想!”
男人并没有辩解的打算,甚至可能根本没有听到内务大臣的话,他只是一直盯着女皇塔提亚娜,似乎是在渴求她的认同。
然而,至始自终,女皇都只是目光放空的看向远方,湛蓝色的瞳孔仿佛都因此绽放开来了,不知是真的没有注意到男人在跟她说话,还是故意不理会。
“带走。”见女皇并不喜欢跟这个冒牌货说话,执行官便一声令下,刽子手们便将男人带到了旁边的断头台上,他们将男人的头按在上面,然后用木板封住了他的脖子。
“你的美梦现在结束了,可以下地狱了。”
执行官在他耳边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此时男人的眼眶通红,他强壮的身子扭动着,挣扎着,此时看起来却更像是一只空有虬扎肌肉的虫子。他无法抬头,便看不见那越发阴暗的天空上,乌云们在远方聚集在一起,雷电正在乌云中酝酿,很快,又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视线有的便只有台下那些和他一样衣衫褴褛,可又冷漠无神的民众。
他知道自己真的要死了。
“我诅咒!”他狠狠的发誓,“我诅咒你永远没有后代,你将饱受流产之苦。你将被男人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成为一个只知道取乐的玩偶。我诅咒你将遭受和我同样的命运,终有一日,你也会被推上断头台!”
没有人理会他最后的疯言疯语,刽子手松开绳索,斜向的刀刃受重力坠落,轻易的斩断了他的脖颈。他的头颅从行刑台上滚落下来,被民众们肆意踩踏。他鲜红的血液洒在半空中,温热而粘稠。
这确认这个男人切切实实的死去之后,女皇缓缓起身,整理了宽大的玫瑰色裙摆,在侍女的搀扶和重臣们的陪同下,不急不慢的回到宫中,只给民众们留下一个高贵而不可侵犯的背影……
……
“这就是当时的情景了。”比尔姆喝了一大口伏特加,“真遗憾你当时没来亲眼看看,就像是在看一出戏剧。”
马弗尔不以为意,“我又不是没见过公开处刑,相比之下,有这个功夫的时间,多做几双皮靴或是衣服能让我提高一些收入。”
比尔姆笑了笑,打量了一下酒馆里嘈杂的环境,又啃下一口肉,神秘兮兮的对马弗尔说道,“你觉得那个人会不会真的是格里高利?”
马弗尔看了比尔姆一眼,面露惊恐,“公爵大人,您可别吓唬我,我只是一个做衣服的,哪知道这么多?”
“那两年前你是怎么知道会有叛军打着格里高利的旗号叛乱,还找到我愿意给我供给军需的?”
马弗尔躲开比尔姆的眼神,盯着杯中的伏特加,说道,“我可没说叛军一定是打着格里高利殿下的旗号。”他说,“你看,你要是回顾历史的话,就会发现俄国每任新君主登基之后,总会有一些或大或小的叛乱,不是前朝余孽,就是贵族叛乱。更何况如今的陛下还是女皇……我绝对没有诋毁陛下的意思,我是说,你我都心知肚明,女人要加冕为皇帝,道路总不会一帆风顺的……”
比尔姆清楚的看见马弗尔刚才躲闪自己的模样,心里也清楚他这段话或许并不是他真实的想法,但这两年愉快的合作让他也获益匪浅。作为俄军的后勤军需总负责人,他所提供的优质军服和军靴给俄军提供的极大的便利和优势。于是也就不打算再追问下去了。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能有什么打算,接着做我的生意呗。”
“可是战争已经结束了。”比尔姆耸耸肩,“我不能再从你这边下单了,你得自己去找新的门路。”
马弗尔点点头,“我会的。”
比尔姆忽然有些狐疑起来,“据我所知,这两年来你极大的扩张了你的工厂的员工数量和纺织机器,这当然都要得益于帝国政府给你的庞大订单。可是一旦你失去了这份订单,你要怎么养活你的设备和员工呢?”
“总会找到法子的。”马弗尔的声音有些奇怪起来,“俄罗斯人总不能不穿衣服吧。”
比尔姆也听笑了,他跟马弗尔碰杯,“那祝你好运,马弗尔。”
马弗尔也举杯相庆,可比尔姆看得出来,他的神情却似乎有些不对。
“你还有什么心事么?”
“比……比尔姆……啊不,公爵大人……我现在要跟您说一件事,您一定要相信我。”
“你……你怎么了?”比尔姆惊讶道。
“我们这两年的合作,不仅仅是生意上的,事实上,我已经真正的把你当成了我最要好的朋友,就像你对我一样。”马弗尔真诚的说,“所以,我前两天请一位神父为您占卜了命运。”
“神父?”
“是的,不瞒您说,他是一位非常厉害的神父,正是在他的指引下,我才找到了您,和您成为了朋友,并从您这儿得到了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财富。不瞒您说,冒牌货要叛乱的消息也是他提前告诉我的,并且他也曾经为其他人预言过他们的命运,无不一一应验了。所以我敢保证,他所说的话都是灵验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比尔姆又是警觉又是震惊。
马弗尔深吸一口气,说道,“由于您在后勤军需上的卓越表现,女皇陛下将在三个月后任命您成为征讨波兰立陶宛联邦的左元帅。”
马弗尔,这个在比尔姆眼中一个普通再不能普通的平民,居然好像真的再以一个预言家的身份在讲述三个月后会发生的事情。
“而您会在这场战争中阵亡。”马弗尔盯着比尔姆说,“所以我恳求您,这段时间最好离开冬宫,回到您的封地去,不要让女皇陛下想起您。”
“你在胡说些什么呢?”比尔姆猛地站起身来,心中虽然半信半疑,但依然表现十分笃定和气愤,“你知道非议女皇和一位公爵是什么罪行吗?若不是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我早就把你抓紧监狱去了。我想我们的友谊到此结束了!”
“如果您不信的话,我可以亲自带您去见那位神父。”像是早就预料到了比尔姆会是这样激动的反应,马弗尔虽然有些慌乱,但依然有条不紊,“他说,只有见到您,才能告诉您真正摆脱这一死亡命运的方式。”
“想见我?”比尔姆将信将疑道,“你说了这么多,不会就是个什么江湖术士想要我给他在政府里某个一官半职吧?这活可没那么轻松,就算是你的朋友也不行!”
“我所说的都是真实的。”马弗尔用拳头锤了锤自己的胸口,真诚而热烈,“正因为我当您是真正的朋友,不想看见你牺牲,才想要告诉你的。我拿我的人格担保,我所说的话,如有半句虚言,您大可以将我送去断头台。”
马弗尔如此信誓旦旦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在作假。更何况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忽然激怒自己。比尔姆思忖过后,也慢慢冷静下来,问道,“那个神父叫什么名字?”
“格里高利·叶菲莫维奇·拉斯普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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